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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慶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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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慶殿

顧衡雖極力掩飾,還是被顧星瀾發現了端倪,但她能說什麽呢?說“那其實是你哥?我與顧宴這幾個月相敬如賓,並沒有發生什麽逾舉之行,你大可不必生氣?”

如果換她是顧衡,自己也不會相信吧?再加上她身上的藥毒,顧宴雖說得輕松,但白勺每次來給她看病的時候,那沈重的表情,顧星瀾怎麽會看不出來。

她雖然失憶了,但很多骨子裏的東西卻還在,就像她的武功招式,醫毒之術,這些就像是刻在了她的身體裏。

如果一種毒能讓她失去內力,身體寒涼,那對她以後的壽數有沒有礙,都是不好說的,不然顧宴不會每次都和白勺私底下說很久。

這些事她當初既不想讓顧宴擔心,只是裝作不知罷了,現在就同樣不想讓顧衡擔心。

從與顧衡相處的這些天,她能感覺到,顧衡比顧宴更能牽動她的情緒,兩人之間,有種莫名的熟稔在一舉一動中體現。

但事關顧宴,如果她什麽也不說,顧衡有一天知道真相,會怪她嗎?

踟躕再三,顧星瀾還是開口道:“公子?”她擡手扯了扯顧衡的衣袖又說:“那李宴其實……”

“主子,到了。”羅大爺將馬車停住,撩起簾來,正好打斷了顧星瀾要說的話。

顧衡反手去握她的手,顧星瀾一僵,但並沒有推開,現在的顧衡對她來說,還是有些陌生的,雖然所有人都說,他們之間的種種是如何的情深,可是她忘了。

“走吧,你認不得宮裏的路,跟緊我。”顧衡能感覺到星瀾的不自在,但他不願放手,這是他一隱再隱的底線了,顧衡心中無聲的嘆道:“星瀾,你不要對我這麽殘忍…… ”

兩人一同走在高大巍峨的宮殿間,誰也沒有說話,只有腳下窸窸窣窣的步履聲,行至承慶殿時,小太監進-去通報。

顧星瀾又輕輕的扯了扯顧衡的衣袖,意思不言而喻。

顧衡側眸看向她,只見顧星瀾的眼眸中帶著一絲祈求,他哂笑了一聲,低聲道:“知道了。”

她就是仗著他喜歡她,顧衡將目光轉向殿門上那雙龍盤柱的雕花上,不讓自己再去看星瀾,他怕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,傷了星瀾。

片刻,小太監將二人迎了進-去。

承慶殿裏,汝窯雕花的香爐裏裊裊的燃著龍涎香,高雅又厚重的香味一點點沁入鼻腔,這味道竟莫名的熟悉?

龍案後,一身明黃常服的壽德帝放下一卷經書,將一串佛珠壓在經書上,對一旁的年輕僧人道:“勿動法師,還有勞你稍等一會兒,朕還有些國家要處理。”

一身潔白僧衣的勿動行了個合十禮,悲憫的說:“阿彌陀佛,陛下為國操勞,貧僧自當等的。”說完,他便隨著小太監轉身而去。

正好與顧衡和顧星瀾打了個照面,三人目光不轉的錯身而過,仿佛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。

幾載不見,這小和尚是越混越好了?如今竟能跨進這皇宮的門坎了?顧衡心下有所計,這和尚也許以後真能用上。

殿中只剩下皇帝、徐進、顧衡和顧星瀾四人,至於暗處有多少人便不得而知了。

不待壽德帝開口,顧衡和顧星瀾跪了下去。

“陛下,臣回來了。”

壽德帝轉過臉來看了二人一眼,聲音愉悅的道:“哦、沈……星瀾?”

“臣在。”顧星瀾道。

“回來就好,回來就好。”壽德帝今日特別高興,不自覺的,對周圍的人也和顏悅色了些,他又道:“這回朕總算能看看沈大人笑模樣了吧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顧衡從袖中抽出一道折子雙手呈上,道:“齊王的那批人,臣已盡數誅在江門渡,詳情臣已盡數列於折子上。”

壽德帝自徐進手中拿過折子,看了兩眼,便丟到了案上。

顧衡又道:“臣辦事途中,意外發現臣弟星瀾被齊王的人所擒,臣便將他一同帶來了。”

“哦?”齊王擒沈星瀾做什麽?壽德帝起身走到窗邊,看向庭院裏那株盛開的紅梅,道:“星瀾,你來說說?”

顧星瀾擡眸看了壽德帝一眼,才道:“臣墜崖後落入江中,被人所救,臣身受重傷,養了半年才能下地,後來臣見到了譚沛,才明白是齊王想收我入麾下,可不知道怎麽了,他們走得很急,便將臣綁了帶走,直到兄長來。”

壽德帝沒說話,轉臉沈默的盯著顧星瀾,那目光極其銳利,帝王的威壓撲面而來。

顧星瀾卻異常鎮定,好半天,壽德帝突然冷笑起來,道:“齊王?還真是朕的好兒子……”他又問了顧衡和顧星瀾幾句,兩人對答皆無錯處。

至此,壽德帝一天的好心情總算畫上了句號。

“身子可還有礙?”壽德帝問。

顧星瀾道:“臣已痊愈。”

皇帝又覷了眼一身傷的顧衡,點了點頭,道:“你有位好兄長啊!明日便回來當值吧。”

顧星瀾從承慶殿出來時,被陽光一晃,整個人都有些恍惚。

“怎麽了?”顧衡道。

“沒什麽,就是有點累了。”顧星瀾晃了晃頭,她沒和顧衡提,剛剛入承慶殿時,她眼前閃過一個身穿龍袍的年輕帝王沖她詭異的笑。

顧星瀾回頭看了眼這巍峨的宮殿,這就是權力的巔峰?她嗤笑了一聲,轉身向外走去,顧衡若有所思的看了兩眼顧星瀾,也沒多問,緊隨著而去。

星瀾的事,刀山火海,他都可以為這個人闖,哪怕要他的命。

顧衡因受了傷,特準在府中休養,顧星瀾第二日上值,顧衡親自去送,車上殷殷叮囑道:“禦林軍統領聞天瑯是壽德帝親信,為人很是古板,不好相與,倒是副統領陳義為人靈動些,是個好說話的。”

“公子?”顧星瀾看著顧衡:“你都說了三遍了?”

顧衡眉頭微蹙,不滿道:“星瀾喚那李宴——宴哥哥,為何從來只喚我公子?”

“……”這下換顧星瀾不知道怎麽回了。

“不如,星瀾今後也喚我衡哥哥可好?”顧衡試探的問。

顧星瀾眼眸驀地一立,哼了一聲道:“衡哥哥?你可真敢想?你確定要我怎麽喚你?”那言語中帶著威脅。

往日的熟稔不知不覺的回來,顧衡開心的一笑,說:“那、那也不能總叫我公子公子的。”他突然傾身上前,嚇了顧星瀾一跳。

“那星瀾喚個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,行嗎?”

他也不強硬的和星瀾鬧,就這麽軟刀子磨著,顧星瀾實在是怕他了,只能將目光轉向車窗外,見一婆子手裏拎著條魚高興的從眼前走過,她眼眸一亮,道:“那……那便喚你小魚吧。”

“?”顧衡一頭霧水:“為什麽是小魚?”

只聽顧星瀾笑道:“衡字中間不正是條魚麽?”

“可那也是條大魚啊?”顧衡奮力掙紮。

“大魚哪有小魚可愛,我們二公子這麽可愛,自然要喚小魚。”顧星瀾眼裏滿滿的笑意,看得顧衡心頭一癢,他徹底放棄抵抗。

“小魚便小魚吧,只要我的星瀾高興。”

顧衡一雙好看的鳳眼灼灼的看著顧星瀾,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下,是一道淡粉色的疤,像是一條紅色的線。

這人怎麽說什麽都像是情話,顧星瀾看著那抹粉,指尖不自覺的輕觸了上去。

“還疼嗎?”她難得輕柔的問。

顧衡只覺脖頸一涼,一只略帶薄繭的手貼在了他喉結處,明明那手是涼的,可他只覺渾身上下都熱了起來,他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動了動,正好碰到了顧星瀾小腿上。

拽回了兩人的亂飛思緒,顧星瀾耳垂蔓上一層紅色,尷尬的收回手。

顧衡這才敢喘了一口氣,道:“不疼了……我不怪你,你當時不記得我了,對我出手,也不是你的本意,是我太執拗了。”

“你還知道你執拗?”說起這事,顧星瀾火就莫名的往上躥,“要不是我躲得快,你還有命在這坐著嗎?”

顧衡連日來陰霾的心總算得見天光,他乘勝追擊道:“星瀾那時,是不是也不舍得對我動手吧?是嗎?”

顧星瀾把頭扭到一邊去,不看他。

顧衡又說:“是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是嗎?星瀾?”

顧星瀾驀地轉過臉來,正要吼一句是,奈何顧衡追得太近,兩人正好鼻尖對鼻尖的挨在一處。

風馳電掣間,馬車一晃。

“馭”羅大爺一聲喝。“主子、公子,到了。”

顧星瀾瞪大了瞳孔看著顧衡放大的臉,她只覺得唇上一麻,兩人的唇正正撞到一處。

天爺啊?還能再巧點嗎?她眨巴了兩下漂亮的杏眼,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。

顧衡唇角上揚,很是不舍的慢慢抽開身,道:“星瀾親了我,這次可不會再不認了吧?”

“啊?”顧星瀾臉倏地一紅,色厲內荏的急道:“我什麽時候不認過?”她蹭的一下跳出車廂,火急火燎的向宮門走去,像是有狗在後面咬她。

一邊走,還一邊嘀咕道:“這情形怎麽有點眼熟啊?難道我以前真不認過?”她腳下生風的走到宮門口,晃了眼腰牌,還納悶的想:“我不會真這麽渣吧?”

顧衡望著那抹身影進-入宮門,才依依不舍的道:“回府吧。”

羅大爺調轉方向,說:“公子一回來,主子見天的高興,真好啊!”

“老羅,回去讓布莊再給你量兩身衣裳,你這衣服都舊了,這天天往宮門前湊,不體面。”

羅大爺看了眼他一身新的短打,一臉莫名的嗯了兩聲,也不知道主子今個抽什麽瘋,但又得兩身新衣服,有什麽不好呢?

不聾不啞不作家翁,羅大爺哼著小曲,一甩鞭子,美美的趕著馬車回了沈府。

***

“吱呀”一聲門被推開,滿屋子的酒氣讓人作嘔,原本與幾個兄弟在桌上喝酒吃花生的賴春生眉頭一蹙,冷聲道:“哪個不長眼的,還不快點把門關上?想凍死你爺爺啊?”

門並沒有依言闔上,一股子冷風從洞開的門縫裏灌了進來,凍得喝酒的幾人紛紛打了個冷戰。

“你-他-媽……”懶春生邊罵邊轉頭,看到顧星瀾那張冷肅的臉時,頓了一瞬,接著又口吐芬芳道:“的,沒聽見老子的話嗎?說你呢?”

話落的同時,一酒瓶子砸了過去。

顧星瀾只反手一撥,那酒瓶子轉了個圈啪的一聲,砸在了懶春生腳上。

“哎喲……”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響起,懶春生抱著腳在原地跳,其他幾個嘍嘍紛紛上前道:“賴頭兒,怎麽了?怎麽了?”

幾人吵嚷了半天,顧星瀾聽得不耐煩,哐當一聲,將佩刀抽出紮在桌面上,冷聲道:“我老子在地底下呢?誰要去?”

一群人頓時噤若寒蟬,只剩那懶頭兒在那“嘶嘶”的抽氣,真是欺軟怕硬的最怕不要命的,別看這新來的長得跟小白臉似的,沒想到竟是個硬茬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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